欢迎回到,你的王国。
说者有心,听者亦有意。
轻声的话语,却卷起无数阴暗而沉重的回忆,若海浪,若风沙,猛烈地撞击着狮骑郎的脑海。
在那片悬浮着无数培养罐的青蓝色空间之中,在那条直直通往前方的道路之上,金色的君王默然无言,微微地低下了那颗高傲地头颅,将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之中。
是的,这是狮骑郎的王国。
也是在他手中茁壮的地狱。
记得彼时,逐渐掌握了白鸟家大权的那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雄狮,为了抵御那些似乎永远也杀不尽的敌人,为了得到早已经期许了的胜利,
正是他下令完善了白鸟家的“成人礼”,也正是在他的意志之下,才建立了这个研究生物科技与机械的实验基地,
也正是因为他,白鸟家才能够批量地生产出“剑”,成为了春日家巩固地位的战争中的中流砥柱,自那时起,“成人礼”的含义才真正地改变了。
换而言之,或许彼时那个为了追求必须的胜利,渴求为了得到胜利必须的力量的少年,正是他建立了这个罪恶的王国,
而他就是制造所有悲哀与污秽的君王。
所以,天野乙嗣说的并没有错。
少年,从来都不是无罪的。
或许,当他真正意识到“一个人珍重的任何东西,都不应该作为武器”的时候,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。
直到看见了那个破碎的人形的微笑,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大错特错。
但是,自己明明就是因为同一个人那温柔的微笑,才走上的这条路啊。
“狮骑郎大人,请把胜利带给我们。”
只因为这句话,少年踏上了杀戮的战场,也因为这句话,少年才从渴求胜利的地狱中惊醒。
为什么同样的一句期待,为什么同样的一个表情,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人,让自己感觉到的却如此不同?
后来当他成为春日家的世子之后,他才知道,这并不是谁的错。
从一开始,每个孩子,都不应该被渴求着胜利,在天真烂漫的,期待着关怀与爱的少年眼中,那份带着野心与欲望的要求与期许,
从一开始就扭曲了。
错的是狮骑郎他名为春日狮骑郎,错的是当他从这个背负着抹不去的罪恶的家庭中生出,在杀戮的战场上流血之时,就不应该渴求着什么爱,
每一个孩子,都本不应该被要求去杀戮去掠食。
但是可惜的是,他生来,就是掠食者。
或许,他渴望伊吹与莺游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,能够过一个正常的女孩应该过的生活,也享受应有的幸福,只是太过幼稚的天真。
或许,就连他带着莺游的意识芯片来到这里,来渴望那若笑话一般的“希望”,也不过只是天真。
若孩童般的天真,
当然了,孩童们本就应该幸福,这有错吗?
即使背负了已经无可挽回的罪恶的少年,也想要渴求着这救赎。
即便知道那大概是自己的报应也好,即使知道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感到悲恸也好,
少年也真的希望,只是希望着至少能够让自己身边的人幸福,不再像自己那样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所以,少年才会站在这里。
他只希望着小莺游,能够得到救赎!在真的无可挽回之前,能够找到她本应该得到的幸福!
哪怕只是天真也好!
“天野乙嗣,这里,不是已经是你的王国了吗?”
过了许久,金色的君王才这般说道。
“是吗。但是,是您一手建立了这里啊。”身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带着捉摸不清的微笑,恭敬地保持着屈身的礼节说道。
“是的,这里是我一手创建的地狱。白鸟家也好,‘成人礼’也好都与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,我从来都是罪孽深重之人。”金色的君王停顿了片刻。“但是,天野乙嗣,在我离开之后,借着我一手建立的王座控制了整个白鸟家与白鸟浮岛的人,可是你啊。”
“是。但是既然您已经离开,又为何再次到来?”
“要知道,您现在已经不再是春日家的世子,也并不是这里的君王。您现在,不过是栉雨樱大人手下的一条败犬,是吗?必胜的嗜血的狮子郎?”
“是,我是败犬不错。但是这和我来到这里,并没有关系。”
“那么,狮子郎,你是因为莺游小姐而来吗?你应该知道的吧,她是白鸟族的人,她是未来新的春日家的利剑。”
“但是,她甚至都未成年,而且我记得我也说过,不许对她进行‘成人礼’。”
听到这,天野乙嗣不禁讪笑。
“狮骑郎,你还真觉得现在你的话对我们白鸟家还有约束吗?顺带,要求我们对她进行‘成人礼’的不是别人,正是莺游小姐自己。”
“现在你还觉得是我们白鸟家的错吗?”
金色的君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。
他早就知道了,他当然明白的,谁都没有错。
是春日家的罪孽深重的战争,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哀。
但是,即便如此。
错的就是错的,不会因为必然而变成合理,更不会因为必然而变成正确。
因此他想要追求的,还是没有错。
许久,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。
“但是,即便如此,我还是想让莺游得救。所以,天野乙嗣,让我使用‘希波克拉底’!”
“哦,寄希望那个笑话一样的假设吗?确实,在你走后是取得了一些进展,可是你真的觉得,灵魂是可以那样被重塑的吗?而且即便成功,你也清楚那代价吧?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“但是,很可惜,并不行。只有那个东西,是我们白鸟家必须守护的。”
天野乙嗣恭敬地向通道另一方的君王致以一礼,而后将手往前一挥!
在那一刹那,
在他的身侧,那些生长着钢铁的翅膀的复仇天使们,都一齐拔出了鞘中的利剑,向前杀去。
钢铁的羽翼乃新世代的科技成果,是以超高强度的合金架构,配合功率极高的涡轮发动机而制成的单兵低空加速装置,武装着它的战士们在短距离的低空突进之中,甚至可以超越音速冲锋!
在战场上,着钢铁之翼便是死神的象征,也正是白鸟家最强的单兵作战手段。
而武装着这钢铁之翼的复仇天使,正是“白鸟家的利剑”们!
隐没在斗篷之下的他们看不出男女,唯一可以确认都是无可置疑的年轻,都正当着最美好的年华,
但是那些年轻的男女的身体之中,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,有的只是坚硬而冰冷的钢铁器械与导线,将他们的身体本身就化作远超生物极限的超级兵器,
化成最锋利的剑!
漆黑的翼,在空中炸裂出幽蓝色的光圈,涡轮发动机运转到最高的极限,在空气中炸出一圈又一圈的音爆,复仇的天使们在空气中化作一条条死亡的切线,一同向着那金色的君王袭来!
而站在彼方的君王,微微闭上了双眼。
将那燃烧着金红色烈火的狮子丸鬼彻,平放在胸前,
然后,不疾不徐地吸入了一口气。
让全身上下,让五脏六腑都安静。
伫立着的君王,宛若一具燃火的石雕,没有了生命一般!
在他的四面八方,无数的天使们化作了无数的黑线,宛若天降的豪雨,向他袭来!
而在这般雨中,又有谁能片衣不沾一丝潮湿?
君王的嘴角,忽然泛起一丝微笑。
而后,缓缓吐出了一口气。
“咿呀!!!!”
在吐出的气息尚未在空中扩散而开的那一刹那,君王便那样挥出了手中的利剑,在他的身前化成一条金色的圆环。
而后,金色的圆环,化作了金色的烈日,向着四边八方喷出了炽热的烈火与熔浆,最后竟在君王的周身化成了一个鎏金的光球,翻滚着沸腾着向外扩展,仿若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!
狮骑郎的身影在那片熔浆之中消散,而冲在最前方的数个身影刹不住冲势,也一头撞入了那片燃烧着的金红之中,再也不见。
而剩下的天使们都及时刹住了脚步,转而在那诡异的光球的周围盘旋,若是无数环绕着烛光的飞蛾,一时间竟是全然不知如何进攻。
但是,他们终究是“白鸟家的利剑”,是令所有敌人都胆寒的终极死神。
只消数秒,所有的天使们便齐聚在一处,将背后的钢铁之翼相互连接结合,将手中的利剑互相交迭重合,羽与翼相交,锋与锐合一,化成了一只漆黑的长枪,直指那燃烧着的光球,
而后,一同冲锋!
而所有这一切,都仅仅发生在肉眼甚至都无法捕捉的刹那!
鲜血飞溅,金色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,
该死,是特殊强化后的“利剑”吗?狮骑郎暗叫一声不妙,这金色的光球原本能够隔绝一般的“利剑”的攻击,
然而漆黑的长枪刺穿那光球的一瞬,那位居于其中的君王竟也是完全无法阻挡!被无数的锋刃一同划过,斩出数米之外。
在破开自己的防御之后,无数的剑刃如同雨滴般不停地坠落,在他的身侧,在他的头顶,在他的四面八方切割而过,坠落而至,无数的天使们极有效率的轮流攻击方式,像是一架生着无数锯齿的电锯,从四面八方切割着他的身体,
即使狮骑郎几乎是不可思议地防御住了绝大多数的斩击,无数细小的切口在狮骑郎的还是身上不断地绽开,天使们手中那高频的粒子切割武器,甚至只要在接近身体数厘米的位置上,就能震碎血肉,切开骨骼!
照这般的态势下去,只消数秒之后,金色的君王就要被斩成一堆肉泥!
但是不管怎么说,
他也曾经是历经过无数战场的鬼将,
金色的君王,又怎么可能任凭天使们切割自己数秒钟?
于是,在这锋利的剑雨之中,他又一次闭上了双眼。
再一次,不疾不徐地呼入一口气。
再一次,让全身的骨骼与血肉平息,让五脏六腑都安静。
在那原本滴水不漏而毫无空隙的无尽剑雨之中,金色的君王竟是找到了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间隙。
在那一刹那由极动化作了极静。
于是,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。
手中的狮子丸不动,
他的人也不动,
而翻腾着的,
而燃烧着的,沸腾着的,
唯有那依旧流淌着的鲜血!
包裹着利剑的坚硬与锋锐的鲜血都化作金红色的熔浆,而后由身体上无数的细小的切口中迸射而出,化作无数燃火的箭矢,向着四面八方射出!
鲜血本无杀意,
流动在空气之中唯有猩红。
鲜血的箭矢纷纷沾染上天使们的羽翼,并没有伤害他们分毫,
只是轻轻地沾染上一抹殷红,而后,竟是隐没在羽翼之中!
融合了金属的坚硬的鲜血,就那般融合入那漆黑的钢铁,
时间,又在这一刹那突然开始流动,但是空中那些飞舞着的天使,怎么发现自己怎么也挥不出手中的剑,高举着的双手仿佛凝滞在空中,背后漆黑的钢铁之翼像是冻结了般无法飞翔。
怎么,都无法斩向那位金色的君王!
其实,那不是自然的吗?
他们是战场上杀戮四方的死神,更是经过更进一步改造的复仇天使,
但他们终究,也不过是“利剑”。
而“利剑”又怎么能斩杀那位执掌着剑与火的冠冕的君王!
方才他释放出的鲜血并没有别的任何作用,
包裹着金属的血腥只是将君王的意志,传达到了天使们由金属铸就的身体之中,
将他们化作那位君王的臣民!
“跪下!”
他厉叱!
于是,那些手握着利剑的天使纷纷坠落,匍匐于地,动弹不得,甚至都无法扬起他们的脑袋,注视着那位剑与火的君王!
接着,
狮骑郎拖动那布满了伤痕的身体,手握着那燃烧着烈火的狮子丸鬼彻,缓缓走向了在通路的另一侧,那身着着白色西服的男人。
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男人默然伫立的身影。
他亲声说:
“现在呢乙嗣?如果你就此让开的话,或许我就不会伤害你。”
但天野乙嗣,却微微鞠了一躬。
“确实,利剑们果然不能阻挡你。换成我的话肯定什么也做不到,只会白白送死,我本来是很反感这种愚蠢无谓的行为的。”
“是的,乙嗣,你很聪明,正因如此,你才能在我之后统御整个白鸟家。”
“但是,狮骑郎,我也说过,唯有‘希波克拉底’,是我不能出让的底线。”
“所以。”
“所以我不会让开道路,我会在这里,阻挡你。”
“好。”
燃火的利剑,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男人斩成两段。
金色的君王,缓缓地走过那还在呻吟着的人形,踏入那片幽蓝的国度的深处。
不知行走了多远。
他慢慢地看见了,在整个实验基地最深处,
那只若山岭般巨大的存在,
洁白的羽翼,如麦田般辽阔,缓缓地翻动摇曳,鲜红色的冠羽高高地向后张扬,像是横空铺出的一座长桥,连接着洪荒的彼方,
缓缓沉睡在那个足有数百米大的培养舱中的,竟是一只巨大到可怖的白鸟!
金色的君王在它的面前停住了。
他说:
“我来了,白鸟家的元祖。”
“请允许我,使用‘希波克拉底’,取回我所期盼的渴望的吧。”
“即便是,那样的代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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